“喬, 你沒事吧？”栗早蹲在喬美男面前, 試圖抱一抱他, 奈何她也碰不到他, 只能幹著急，聲音都顫抖起來，“哪裏不舒服？”

喬美男聽到她的聲音, 慢慢擡起頭來, 眼裏的痛苦一點點掩去, 混亂的眼神變得清晰。

他放下手，又緩了好一陣才輕聲道：“沒事。”

聲音有點啞。

“哪裏不舒服，你跟我說說，我才能想辦法幫你。”栗早很不放心, “是不是醫院的問題？上次你過來好像就不太舒服？但是反應似乎沒這麽大……”

上次那位老戲骨生病, 來的就是這家醫院，當時喬美男表現得不怎麽喜歡, 但也沒這麽痛苦。

“已經沒事了。”喬美男站起來, 忽然頓了頓, 眼神落在病床上。

栗早這才想起妙妙, 急忙回頭看去。

妙妙眼睛瞪得溜圓, 雙手緊緊攥著被子，臉色煞白，但神情隱約又有些激動。

“我跟她說了？”栗早問喬美男。

事已至此，不說也得說了，喬美男點點頭, 飄到旁邊的凳子上坐下。

“你真沒事了？”栗早還是不太放心。

“剛才忽然頭疼。”喬美男輕聲道，“現在好多了，你跟她說吧。”

栗早看他神情確實平靜了很多，稍稍松了口氣，轉過來坐在妙妙床邊：“對不起，嚇到你了。”

“你，你……”妙妙好半天才能勉強發聲，“你剛才在跟誰說話？”

“南哥。”栗早如實道，“如果我沒認錯，他應該就是司南嶠。”

妙妙搖搖頭，眼眶泛紅：“我，我不信，你讓他，讓我看看……”

“對不起，你看不到。”栗早試探著握住她的手，“除了我，誰也看不到他。”

妙妙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麽，拼命搖頭，眼淚卻不住往下掉：“那我，要怎麽，相信你？”

栗早拿了紙巾幫她擦眼淚，自己眼眶也酸澀難當，將喬美男的服裝特點描述了一遍：“他受傷的時候，穿的可是這一身？”

妙妙眼淚掉得更兇了，但她還在搖頭：“你可以從別處看到他的裝扮，我，我……他能說話嗎？”

“你也聽不到。”栗早抱歉地說。

“不要哭，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。”喬美男忽然出聲，“如果覺得委屈，就努力對自己好一點，日子過得好了，委屈就會變成別人的。”

栗早楞了楞，隨即反應過來，將喬美男的話覆述給妙妙聽。

妙妙緊緊抱住栗早，“哇”一聲爆哭出來。

那是第一次見到司南嶠時，他講給她的話，除了他們倆，這世上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。

栗早能說出來，妙妙已經完全相信了她。

“你別太激動。”栗早能理解她的心情，但還是擔心，“當心傷口裂開。”

妙妙現在哪裏還顧得上那些，哭了好一陣才冷靜下來，紅腫著眼睛想要搜尋司南嶠的身影，但是她什麽都看不到。

忽然，臉上劃過一絲涼意，淚珠自然就幹了。

妙妙擡起頭，眼淚又不爭氣地在眼眶中打轉：“南哥？”

不敢置信又激動難耐，聲音顫抖得厲害。

這次涼意轉到頭頂，像是被人輕輕揉了一把。

妙妙眼淚再一次掉下來。

許久之後，妙妙才真正平靜下來：“你能跟我具體說說嗎？”

栗早這時候自然不會再瞞著她，所有事情全都說了。

妙妙聽到司南嶠被困在鬼屋，誰也看不見又忍不住哭起來：“三年前南哥就受傷了，不會一直被困在那裏吧……”

三年時間，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，哪怕他是阿飄狀態，不需要吃喝。但他思想沒問題啊，他知道自己被困著，日子得有多難熬。

栗早細細一想，心臟也難受得要命，勉強忍住了沒哭。

“沒那麽誇張。”喬美男看看兩位姑娘，虛虛碰了碰栗早的臉頰，說，“我很長一段時間都是不清醒狀態，沒覺得日子有多難熬。”

他這樣說，兩位姑娘反而更難受了。

“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一些事情？”栗早問喬美男。

他之前是不記得妙妙的，但就在剛才，他說出了跟妙妙第一次見面說過的話。

喬美男說：“剛才……我恢覆了大部分記憶。”

“真的？”栗早大喜，“那你想起是誰害的你嗎？”

喬美男搖搖頭：“這個不知道……但我想起了，我就是司南嶠。”

雖然已經確定了個九成九，但畢竟還未完全確定。

現在他自己這樣說，那就是完全確定了。

栗早情緒覆雜，只能虛虛握住他的手，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。

妙妙看了一會兒，把手放在栗早手上。

栗早和司南嶠一起擡頭看她。

妙妙微微紅了臉：“我雖然看不到，但能猜到一點，你倆是不是偷偷牽手來著？我沒別的意思，就是想表達一下，我支持你們。”

栗早本來挺傷感，聞言先是懵了下，然後也紅了臉。

明明只是表達安慰和支持，不知道為什麽，通過妙妙的嘴說出來，就變了味道。

“不是，我們……”

“我懂。”妙妙不給栗早解釋的機會，“南哥，我好開心。”

司南嶠看了看栗早，嘴角輕揚，說：“我也很開心。”

栗早：“……”

她只能認命地給兩人當翻譯。

閑聊一陣，妙妙可算是徹底冷靜下來了，栗早也終於有心思去想別的事情。

“南哥，你剛才怎麽會突然頭疼？”栗早那時候只顧著妙妙，沒註意到司南嶠那邊的情況。

“不清楚。”司南嶠說，“進醫院就一直不太舒服，上次也是……不過，能想起部分記憶，也算值了。”

栗早想了一陣，問妙妙：“南哥的……南哥受傷後，是不是住這家醫院？”

“不是。”妙妙搖頭。

栗早說：“那八九不離十了，南哥的身體，肯定在這家醫院。”

妙妙：“嗯？”

栗早解釋說：“首先，為了防止你們去找人，司家肯定會把南哥轉移走，不會留在原來的醫院，你們是不是沒找到人？”

“對，沒找到。”妙妙有些遲疑，“但是，那邊醫院的病房門口有保安守著。”

“多半是障眼法。”栗早說，“還有，上次司董出現在醫院，我覺得不是巧合。第三，南哥這麽久都想不起過去的事情，進了這家醫院就想起來，我猜是因為靠近了自己身體的緣故。”

她這麽一分析，妙妙覺得非常有道理，她眨巴著眼睛，驚喜地問：“那是不是再靠近一點，就能完全恢覆記憶了？”

“怕是沒那麽簡單。”栗早搖搖頭，“不管怎樣，我們先確定南哥到底在不在這家醫院。”

“好。”妙妙很積極，“怎麽確定？問醫生嗎？”

“哪個醫生會告訴你實話？”栗早思索一陣，“不急，我來想辦法。”

她看了妙妙一眼，說：“要委屈你幾天。”

“需要我做什麽？”妙妙馬上問。

“裝病……也不是裝，就是表現得嚴重一點。”栗早說，“我不確定要多少時間才能查到真相，你在這裏住院，我便有借口留下來照顧你，然後在醫院多待幾天。”

妙妙懂了，伸手就準備想去碰傷口。

“你幹嘛？”栗早嚇了一跳，急忙攔住她。

妙妙說：“為了逼真，我讓傷口再……”

“用不著。”栗早按住她的手，“有南哥在，不需要你受那些苦。就是等劇組的人來探病的時候，你演得難受一些就行。”

妙妙不太放心：“真的不用？”

“真不用。”栗早很肯定，“南哥也說不用。”

妙妙這才放棄了折騰自己傷口的想法。

“對了，既然你說南哥很厲害，那他能不能直接去找自己的身體？”妙妙問。

“不行。”栗早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絕。

“為什麽？”妙妙不解。

“那些人要對付他。”栗早說，“肯定會在病房設有陷阱，南哥不能輕易過去。”

妙妙理解了：“對哦，還是你想得周到。”

栗早趁機交代司南嶠：“等下我出去轉一圈，你別跟來，就留在這裏陪著妙妙。”

“不行。”司南嶠卻不同意。

“為什麽？”栗早瞪著他。

“我不能離開你太遠。”司南嶠慢悠悠地解釋，“離開你超過一定距離，我就會自動回到鬼屋。”

雖然司南嶠一直跟著栗早，但栗早還真不知道，他不能離開自己太遠，只以為他是無處可去。

“真的嗎？”不過栗早現在不太確定，他到底是說真的，還是在撒謊。

“我什麽時候騙過你？”喬美男輕輕一笑。

栗早不知道為什麽，心跳忽然漏掉一拍。

恰好有人敲門，栗早急忙快步跑去開門。

是蘇源帶著劇組的人來探望妙妙，妙妙立刻朝枕頭上一靠，裝出非常虛弱的模樣。

其實她雖然傷得不太重，但也流了不少血，加上受到驚嚇，確實挺虛弱。之前只是因為突然得知司南嶠的消息，情緒激動就忘記了傷痛，這時候一放松下來，臉色也不好。

蘇源非常抱歉，把具體情況又說了一遍，還有許多安慰的話。

栗早趁機跟他請假，要親自照顧妙妙。

原本助理受傷，公司自然會派人來照顧，但一來栗早還沒通知柳凱樂，二來妙妙是為救她才受的傷，她不親自照顧說不過去。

蘇源略一思索便答應了，還說會通知顧莫辭回來，趁著妙妙受傷這段時間，把他的戲份拍完。

這是打定主意，要讓兩人不碰面了。

反正他倆的對手戲已經拍完了，剩下的都是和別人的戲份。

蘇源也不傻，最近出了這麽多事，現在還差點鬧出人命，他仔細一回想，發現顧莫辭到來的時間有問題。

不敢說所有意外全是顧莫辭安排的，但至少都跟他有關。

這時候蘇源不可能再換人，只能盡量規避風險。

栗早自然高興。

晚上的時候，換了個護士來查房，看到栗早眼睛微微發亮。

栗早意識到，這位小姐姐可能認識她，主動跟她聊天。

果然，小姐姐說第一次看到明星親自照顧助理，還挺感動。

栗早笑著說自己還不算明星，又問她有沒有更好的病房，想給妙妙換一間。

“這已經是最好的單間了。”護士小姐姐說，“你的助理傷得並不重，沒必要去住那種太過奢侈的病房……”

“所以，還有更好的病房？”栗早抓到重點。

小姐姐有點無奈：“有是有，但實話跟你說吧，都是特殊病人住的。”

怕她起疑，栗早沒抓著不放，問了個大概位置就沒再多說。

最後一輪查房過後，除了急診，住院部這邊陸續關了燈，安靜下來。

栗早戴上帽子口罩，偷偷溜出病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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